【苏轼的反击 之五】书画鉴定实践中的“挑毛病鉴定法” 杨岩松
书画鉴定实践中的“挑毛病鉴定法”
杨岩松
在其他几篇文章中,李跃林采用了公认的苏轼真迹局部,采用图像对比的方法,显示《功甫帖》中上博所指的各种“瑕疵”、“赘笔”、“不自然”都是苏轼真迹中点画的常态,在书法这个本体研究之外,赵华的《古代刻伪章的高手》经过深入比对,确认了安岐藏印为真,同时破除了徒手伪印逼真的神话;康耀仁以沈周为例,阐述印风是造成印迹差异的主因,从而解释了《功甫帖》诸多主要藏印存在“差异感”的疑惑;吴斌也结合诸多名迹,解释了《功甫帖》上几方早期骑缝印目前形态的缘由,这些有力辅证,可以很好地回答上博专家两篇文章中的相关问题。
由此,我们不得不思考书画鉴赏实践中一些深层的理论问题,在书画鉴定实践中,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某某怎么会有这样差?”,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断然的否定:“这样的一定是假的”,这样的方法方式,笔者命名为“挑毛病鉴定法”。
所谓的“挑毛病鉴定法”最常见的是用自己的审美模式直接替代鉴定模式,这种情形主要出现在书画创作者和爱好者身上。“挑毛病鉴定法”的常见的第二种是用局部的问题来否定整体,而这类所谓的局部问题,其实也未必就是真问题。“挑毛病鉴定法”常见的第三种是无限制的完美主义要求,比如出现错字、比如出现补笔等等,只要不达到完美主义的要求,就彻底否定,诸如此类。“挑毛病鉴定法”中的毛病,是一种带引号的毛病,是一种不验证、不确凿的猜疑。“挑毛病鉴定法”是点状地找线索,而不是宏观地用数据。“挑毛病鉴定法”是将主观猜疑直接当做了客观证据运用,类似于法律上的有罪推定,这一思维模式如果不予以充分认识和警惕,必然导致鉴定出现大量错误,妨碍鉴定的进步。
例如,钟、凌文中曾提到:“墨迹本中'苏'字末笔收尾透露了钩摹者对刻石特有手法的不解”,可是如果拿《功甫帖》参照《南圭使帖》,《南圭使帖》第二行的“贺”字末笔与《功甫帖》“苏”字末笔,从形态到笔意绝然类似。类似的笔意还可见于苏轼第一名作号称“天下第三行书”的《黄州寒食诗帖》,《寒食帖》第三行中的“死灰吹不起”的“吹”字末笔。“苏”、“贺”、“吹”共同特点是弹性收笔后,在惯性下最末端形成微微出锋的“小刺”(图一),这是相同笔法习惯动作和相同性质毛笔书写的证明。所以《功甫帖》的这一笔,完全不是钟、凌文中凭拓本猜测并力图证明的母本“散毫处”(图二),这个细节反而是《功甫帖》为确凿真迹的有力证据。
图一 三字末笔对比图
图二 钟、凌文中的“苏”字对比图
经过以上从主体分析到印章等辅证的论述,实际上是对上博三位专家在功甫帖报告中的质疑进行了技术性的检验,证明了这些所谓的问题,并不是真正可以确凿落实的,实际上是上面我所说的“挑毛病”。
进一步讲, 三位供职上海博物馆的专家应该拥有比别人更为丰富的苏轼书法资料,以及直接接触文物的机会和经验,为什么单、钟两篇文章的书法本体研究,反而不使用真迹采样对照这一直观的方法检验呢?对这一现象,也只能说是“挑毛病”的鉴定观念,决定了“挑毛病”的方法论:单国霖先生的文章有面对客观的审慎,但仍然以“挑毛病”的思维上对《功甫帖》做出摹本的错误判断,而另外一篇钟银兰、凌利中两位先生合署文章,则是完全在“挑毛病”思维支配下组建立论,最后竟然以拓本为标准去挑《功甫帖》真迹的毛病,做出“从法帖中双钩”这一颠倒本末的论断,当然是完全错误的。(2014年1月5日于锦州松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