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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盛宴》

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巴黎的盛宴》序 s1239409.jpg 一群“伟大的疯子” ——胡榴明 读《巴黎的盛宴》,一边读一边忍不住地要笑,写得真是太有趣了,法国当代作家达恩-弗兰克的文字闲适而随意、幽默而风趣,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查阅了大量有关的文献资料,写出了这部纪实性长篇人物传记体随笔,一种最典型的“轻阅读”读本,但是其中思想立意之深及艺术品位之高,只有读过之后、思索了之后才有可能细细地领悟出来。聪明的作者将深刻的见解与诙谐的文字融得不露声色,漂亮的文笔足以令包括我在内好多以写作为生的人自叹不如。 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传统的文化、传统的思想、传统的文学艺术已经稳固了好多个世纪,世界历史的进程发展到了一个亟待变革出新的时期——首先是经济领域的大工业时代的兴起,然后是科学领域的机械电气技术的发展,接下来是思想文化领域里以尼采为先驱的哲学革命。于是,一场全方位波及文学和艺术的伟大的世界变革开始了,一批反传统的现代主义文学艺术流派诞生了,一大批20世纪最伟大的文人和艺术家诞生了,在一个特定的时期和一个特定的地点,演绎了一幕流传千古的悲喜交集的历史剧,这就是我们书中涉及的人物和故事。 20世纪之初的法国巴黎,一群艺术家、一群“伟大的疯子”刚刚从自己的家乡来到这个欧洲最美丽最浪漫的城市,他们之中包括画家、雕塑家、作家、诗人、舞蹈家——他们两手空空、穷困潦倒、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惟一的财富就是他们天生的才气。在塞纳河右岸的蒙马特尔和塞纳河左岸的蒙巴那斯,在巴黎最下层的贫民区,在“洗衣船”和“蜂箱屋”那种最简陋最贫寒的木板出租屋内,他们开始了最初的艺术追求。他们是伟人也是凡人,是艺术家也可以同时是无业游民、小偷、酒鬼、侠客、义士、骗子、绅士、战斗英雄或者逃避兵役的胆小鬼,他们怪异的服装、怪诞的举止、怪僻的性格、酗酒、嫖妓、群殴、吸毒,甚至于偷盗;他们散漫无羁、放浪形骸,和平时期出卖才华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战争时期为着理想可以献出生命。 书中采用传记实录的写作手法,绘声绘色地描写了巴黎当年的名人逸事,“一幅鲜活的,多姿多彩的群星图”,描写了这一群艺术家及作家诗人和他们的模特儿、他们的情妇,和画商、出版商、新闻业主、酒店老板、旅馆老板、书店老板、画廊老板、警察等等平凡小人物,共同构织的一段辛酸的、浪漫的、坎坷的经历。 就在这一群“天才的疯子”被世人接纳的前夕,他们以自己的行动贯彻着他们的共同的理想和信念,那就是自由——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和行为自由。对于当时已形成体系的资产阶级上流社会的制度和规范、虚伪的道德观念及阶层等级观念,他们深恶痛绝。于是,他们以自己特有的不合常规、不合礼仪的思想行为及艺术手段加以全面的、彻底的反击。他们是19世纪末传统思想文化的掘墓者,20世纪初新时期思想文化的呐喊者和开创人。尽管他们有着和平常人一样的弱点、缺点和过失,但是对于我们今天的这个时代,他们所作出的贡献是伟大的、无人能及的,也是任何人都无法加以诋毁的——这就是本书的精髓,也是作者的写作目的。在我们身边的这个世界之中,理智的庸人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和“天才的疯子”相比,他们只是大树底下一群庸庸碌碌的蝼蚁。 无论是以毕加索为首的立体派也好,以马蒂斯为首的野兽派也好,以特里斯坦-查拉为首的达达主义文学社也好,以安德烈-布勒东为首的超现实主义文学艺术体系也好,巴黎——世界文化艺术的中心,他们实现理想和梦想的原生地,是土壤、阳光、空气和水——一个疯狂的时代,一群疯狂的天才,疯狂天才的天堂。放荡的巴黎、美丽的巴黎、永恒的巴黎,之所以让我们回首流连,因为书中的那一切都消逝不再,那一个时代已经过去,那一代天才已经作古,尽管巴黎依旧,已是历史的陈迹。科学、哲学、文学、艺术,更新变革的时代已经过去,当又一个崭新的世纪到来之际,剩下我们这一代人只能够品尝前人的果实,生活在上一辈人建造的瑰丽的艺术之宫,我们再也没有发展,再也不可能有发展,创造之思的花朵枯萎了,我们感到悲哀,因为那一个疯狂的时间和空间不再,疯狂的天才不再,合上书页,我们只能叹息。

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一群“伟大的疯子”――读《巴黎的盛宴》 译者前言 作者序言 引子 蒙马特尔山丘上的无政府主义者 “游击队”基地蒙马特尔 酒鬼画家郁特里罗 蓝色人生 巴黎的画商们 皈依者 令人尊敬爱戴的纪尧姆 美丽女神费尔南德 “洗衣船” 兽笼 街头艺人 决斗时期 大红裸体 毕加索与马蒂斯 阿维尼翁的少女 天真的老画家 《蒙娜丽莎》被盗 ……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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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序译者前言 本书作者达恩?弗兰克是法国当代作家,已经发表了《希腊的初一》、《离别》、《疯人墓地》、《裸卧》、《巴罗上前线》,以及与朋友让-沃特兰合著的系列丛书《博罗历险记——摄影报道》等十五六部著作。他的小说《分手》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28个国家出版发行,并于1991年获得勒诺多文学奖(LeprixRenaudot)。勒诺多(Renaudot)是17世纪的法国医生兼记者,终生为穷人的利益奔走呼号。他于1631年创办了法国的第一份周报《LaGazette》。1635年担任法国文学杂志《法国信使》的领导。1925年,法国的一个文学评论团体创立了勒诺多文学奖,从1926年起,每年秋天颁奖。 《巴黎的盛宴》一书是作者经过多年潜心阅读大量档案资料、收集了丰富的素材之后,又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撰写而成的。正如他在序言中所说:“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同时写着两本书。写一本感觉累了就暂时搁下,换写另外一本。因而一直无法将它们完全区别,也无法将它们彻底分开。它们是一对双胞胎,其区别仅仅在于:一本是小说,另一本是传闻逸事。如果不写《巴黎的盛宴》,就根本不可能写成《裸卧》;没有《裸卧》,也就不可能有《巴黎的盛宴》。来自世界各国的这些艺术家以他们各自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为基础,创造了现代艺术。多年来,我一直留意收集有关素材。我手头的资料之多,他们故事之丰富多彩,在一本书中不可能容纳得下,也无法全部献给读者。他们是一些顽强的、十分了不起的伙伴。在收集资料的过程中,对他们了解愈深,我的心情就愈加激动?不已。”? 《巴黎的盛宴》一书以翔实的资料和灵活的描述,将“巴黎是世界艺术中心”的那个时代活生生地展现在读者眼前。阅读此书,可以比较详细地了解毕加索、海明威、阿波利奈尔、阿拉贡、莫迪利阿尼、马蒂斯、雅里、马克斯-雅各布、帕森、马雅可夫斯基和佳吉列夫等一大批世界著名的艺术家、作家、诗人生活的各个侧面。 艺术家们不同于普通人之处在于他们有艺术灵感,日常生活中的零星火星便可能激发出他们创作的无穷动力与灵气。创作是他们人生的第一需求,无论富有或者贫穷,创作的意志都坚定不移、始终不渝。这些诗人、画家、小说家、雕塑家、音乐家敢于打破长期形成的清规戒律,跳出原有的条条框框,勇于大胆想像和创新。正因为他们具有如此优秀的品格,才能创造出20世纪初世界艺术的时代语言:野兽主义法国现代画派之一。、立体主义法国画坛的现代艺术流派,代表画家有毕加索和勃拉克等。、达达主义西方文艺流派,“达达”原为法文中幼儿语言的“马”,取之作为文艺流派的名称,表示“无意义”、“无所谓”。和超现实主义西方文艺流派。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先在瑞士出现达达主义,继而在法国演变为超现实主义。、无政府主义否定一切国家政权的小资产阶级思潮,19世纪上半叶出现在欧洲。。 然而,艺术家并非圣人,也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而且他们特别推崇自由:创作自由、思想自由与生活自由。于是伴随着他们吟诗作画的艺术创作生涯,就出现了一些放荡不羁如同痞子似的生活方式:佩戴用纸或树皮制作的领带、将短裤套在上身当衬衣,穿着满大街游荡;用金表换一些破烂拖鞋;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在巴黎的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大街上随意鸣枪开道,在餐馆酒吧中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身边女人成群,更换不迭…… 艺术家的性格和人品也形形色色,各式各样。有的生活清贫,省吃俭用,却全力资助他人;有的收入颇丰,过着奢华生活,却背叛恩人,见死不救;有的喜欢热闹,整天前呼后拥,从酒吧到舞厅,从舞场到郊外,甚至临时决定开车到海滨,毫无计划地虚度终日;有的喜欢独处,同他人老死不相往来;有的对爱情忠贞不渝;有的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他们之间也常发生钩心斗角、争权夺利、嫉妒仇恨和无可奈何之事…… 该书还十分突出而强烈地反映出: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法国乃至欧美等西方国家中,妇女的地位仍然十分卑微,哪怕她们有创作能力,也有创作成果,但她们永远处于从属的、被歧视被凌辱的地位,永远是社会的配角,是供人利用的工具,是男人的附属品。 《巴黎的盛宴》是一幅鲜活的、多姿多彩的群星图。由于它的素材全部来源于历史资料,而不是小说的虚构与臆造,因而对我们了解现代艺术的形成与发展、了解创造了现代艺术的艺术家们的思想理念以及他们的创作与生活,对了解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一定大有裨益。 王姤华 2001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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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以前曾看过一部分章节,不错,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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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quote]以前曾看过一部分章节,不错,好玩 有空慢慢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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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序 作者序言(2)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虽然毕加索已经发财,但他的大多数同伴仍然生活在难以想像的贫困之中。而1918年之后,他们中的许多人却购买了布加蒂牌汽车和私人公馆,绘画启蒙时代结束。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在停战前两天去世,先锋派时代就此终止。莫迪利阿尼1920年离去,艺术家们的流浪生活也宣告结束。保加利亚人朱勒-帕森1930年6月1日的去世,永久性地结束了整整一个时代——彻底地关闭了放荡不羁的艺术家时代的大门。 世界各国的艺术家们之所以选择了在巴黎生活,是因为巴黎是一座慷慨大度,随时都以兄弟般的热忱欢迎来自四面八方客人的城市,它永远向远涉重洋而来的宾客们奉送上一片自由的天地。如今,毕加索、阿波利奈尔、莫迪利阿尼、桑德拉斯和苏丁们已经不在那里了。他们遭驱赶远离了塞纳河,理由是毕加索吸毒、阿波利奈尔窝藏珍贵文物、莫迪利阿尼在公共场所闹事、桑德拉斯盗窃、苏丁穷困潦倒和到处乞讨。 人们可以罗列更多的理由谴责他们,但是这一切只能证明无论是过去的或是当今的艺术家们总是生活在社会的边缘,始终无法成为社会的中心,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他们无力改变自己的现状,从而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只好流亡他国。 谈论昨天的文学艺术家,目的是为了爱护当今的文学艺术家。回忆可以起反射作用,从前的影子也可以帮助我们检查今天的现实。跨越了几十年之后,当今的文学艺术家仍然是他们前人的兄弟。 创作是艺术家们一生的首要需求。莫迪利阿尼、苏丁和毕加索将他们的全部身心都贡献给了艺术事业,他们批评凡?东根及其他一些人追随上流社会。在他们看来,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这些同伴背叛了自己的事业,损害了艺术家的形象,成了单纯的工匠和绘画的手艺人。手艺人不能被称为艺术家。一天,皮埃尔-苏朗热(PierreSoulages,出生于1919年,法国当代画家。1946年之后的主要绘画作品为抽象画。——译注)向我点明了二者的根本区别。他说:“艺术家从事的是研究与探索。在前进中他们没有现成道路,为了达到目标,他们必须探索。而手艺人,他们的目标明确,达到目标的道路是现成的,就摆在面前。” 真是一针见血。 艺术家单独工作,不雇用任何人,没有职业。他们无论创作绘画或者诗词均不是技巧问题,而是灵感问题,没有固定的手段。如果一个人缺乏思想,没有想像力,头脑的思维出现故障,任何人用任何办法都无法拯救他,任何人用任何东西均不能替代他。因此艺术作品是独一无二的,如同创作它的人是独一无二的一样。任何人创作出来的女像柱都无法同莫迪利阿尼创作的女像柱相比。罗伯特?德斯诺斯买到了毕加索的木炭画,却以勃拉克作品的名义出售,那是因为这幅画是他们二人在创作综合立体主义画的伟大时期共同创作的作品。 他们二人同时都在从事研究与探索。未知和疑惑是艺术家的永恒主题。对他们来说永远没有最新创作,因为新的艺术永远在等待着他们去发掘。他们的探索没有任何依靠,永不参考前人的创作成果。成功与新颖只是暂时现象。每次都必须从零开始,这个零就是一个无底深渊,艺术家永远在探索深渊中生活着,一旦深渊到了尽头,就意味着艺术家的新作即将诞生。 《巴黎的盛宴》一书讲述的艺术家们诞生于位于塞纳河右岸蒙马特尔“洗衣船”的画室内,成长于蜂窝街和蒙巴那斯的大街上。该书的写作过程与我1998年发表的小说《裸卧》相互交错,它是对小说《裸卧》中的空白、缺陷和未能揭穿的神秘之处的补充。 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同时写着这两本书。写一本感觉累了就暂时搁下,换写另外一本。因而一直无法将它们完全区别,也无法将它们彻底分开。它们是一对双胞胎,其区别仅仅在于:一本是小说,另一本是传闻逸事。如果不写《巴黎的盛宴》,就根本不可能写成《裸卧》;没有《裸卧》,也就不可能有《巴黎的盛宴》。来自世界各国的这些艺术家以他们各自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为基础,创造了现代艺术。多年来,我一直留意收集有关素材。我手头的资料之多,他们故事之丰富多彩,在一本书中不可能容纳得下,也无法全部献给读者。他们是一些顽强的、十分了不起的伙伴。在收集资料的过程中,对他们了解愈深,我的心情就愈加激动不已。 我是首先动笔撰写《裸卧》的。第一稿轻而易举地脱稿,真可谓下笔千言,一蹴而就。然而,我发现其中的真实多于虚构。面对有关“洗衣船”和瓦万街人物的资料,我虚构不出其他人物。他们的生活本身就足以构成一部小说。 于是我重新开始。我决定撤去能够使我向城堡进攻的所有扶梯,并将它们转移到别处。我着手同时写两本书。 《裸卧》不借助于时代见证人的资料,而是主要通过虚构,重点描写在那个时代的画室、酒吧和妓院里通常发生的事情。而《巴黎的盛宴》充分采用见证人的记叙和回忆,以讲述者的口吻叙述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文学艺术家们的真实生活与创作。 我不是研究艺术史的专家,而是作家。作家有自己的语言。本书应用的正是我自己的语言,即运用生活在世纪转折时期的真人、真事、真实地点和真实作品的资料创作另一种小说,让世人了解一个真实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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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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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蒙马特尔山丘上的无政府主义者(一) 第1节 “游击队”基地(1) “游击队”基地蒙马特尔 加莱特圣心大教堂耸立在蒙马特尔山丘顶上。这一神圣的建筑居高临下嘲弄着巴黎。它是神的威力至高无上的实物凭证,是时代的耻辱。 贝那老爹 1897 20世纪初,巴黎的蒙马特尔与蒙巴那斯两区被塞纳河隔在左右两岸遥遥相望,昨天与今天世界的艺术美即将在巴黎这座古都的这两个城区诞生。人们在奥斯曼河的两岸为资产阶级建起许多高楼大厦和林阴大道,老百姓的住所却被排挤到了巴黎市郊,这是城市化建设的传统做法。 河的右岸有“洗衣船”[Bateau-Lavoir,位于巴黎蒙马特尔区山丘的一所古老建筑。20世纪初,一些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作家、艺术家生活在其中。后被定为历史古迹,在1970年发生的一场火灾中被烧毁。——译注],左岸有丁香园,塞纳河终年从二者之间静悄悄地流淌,而现代艺术的整个历史即将于此诞生、成长与壮大。 圣心大教堂高高耸立于蒙马特尔山顶上。这座位于山腰的风车、葡萄园与蔬菜园之上挺拔屹立的雪白建筑,是塞纳河上的拜占庭。 圣心大教堂犹如一顶大礼帽高高地耸立在蒙马特尔山顶,而在它之下,丁香树与山楂树如织的山腰间散落着无数的昏暗旅馆、轻体木板活动房、用原木或硬纸板搭建的简易酒吧及餐馆。美国女舞蹈家伊萨多拉?邓肯Isadora Duncan(1878—1927),她吸收了古典舞蹈中身穿希腊紧身长裙赤脚跳的技术,以她的“自由舞”形式创造了现代舞蹈。与其弟子们正是在这块非法的游击队基地中心身穿紧身长裙、赤着脚翩翩起舞,轻盈欢快地跳着她创造的希腊式舞蹈。蒙马特尔像一个大村庄,人们在那里自由欢乐地唱歌、跳舞,却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破衣烂衫,住着简居陋室。那时,这些艺术家在朱诺大街上的私人住宅还不存在,而昂布瓦兹大街妓院里却生意兴隆,总是盛情地慷慨接待着它的所有宾客。人们至今还记得红磨坊那位引发图鲁兹?劳特累克灵感的舞女古吕的超短裙、雷咏多尔美丽的臀部,以及那位白天与他人合伙当公证人、夜间当演员的瓦朗坦?德索塞那强劲有力的腿部动作。他是四对舞中惟一一个以其旋风般旋转的动作使从香榭丽舍大街至蒙马特尔的民众们群情激昂的人,遗憾的是,不久之后他成了红磨坊风车车翼的牺牲品。 在蒙马特尔自编自唱的艺人布律昂辱骂资产阶级,萨蒂在阿尔方斯?阿莱开始其艺术生涯的罗什舒阿尔大道上的“黑猫”酒馆演奏他创作的作品《Gymnopédise》。当世纪更替之前十五年,《黑猫》报继续四面出击的时候,阿莱甚至用弗朗西斯科?萨西为笔名在该报上发表文章。而真正的弗朗西斯科?萨西是经常在《时代》周刊上发表文章的一位戏剧艺术评论家。这仅仅是当时发生在蒙马特尔地区的笑话之一……至于画家阿莱的情人珍尼?阿维尔,她为图鲁兹?劳特累克做人体模特儿,同时也为其他画家做过模特儿。经常在蒙马特尔区出现的那些人个个精明能干、十分出色:席里柯、塞尚、马奈、凡?高、莫奈Monet(1840—1926),法国画家,印象派代表人物之一。、雷诺阿、德加Degas(1834—1917),法国画家、雕塑家。……还有一些暂时无人所知的小画家起先在蒙马特尔,后来到蒙巴那斯的博物馆内学习临摹,不声不响,悄悄地找个空地儿,默默地等待着时机到来。接着,创作灵感将他们带往远方以及全世界。这些影子似的匆匆过客的名与姓就不一一赘举了。 蒙马特尔是为了保持其别具一格的特色才成了一个自由区吗?看上去像开玩笑,尽管这并非成为自由区的全部理由,但其中确实存在渴望保持独特性、追求独立与自由的因素。在20世纪初,一些抱有这一愿望的蒙马特尔人决定将位于圣心大教堂附近的加莱特广场,定为他们这个渴望独立自主的自治区域的首都。 人们进行了投票,提案以绝对优势获得通过。接着,还选举产生了市镇长。土生土长的画家朱尔?德巴季当选为蒙马特尔自由区的首位长官。几年前,他由于被怀疑是魏利餐馆凶杀案的凶手而被警察局拘留过,这一污点被洗刷之后,朱尔?德巴季名声大振。这一次当选为市镇长,使他的名望得到进一步提高。他成为其“新国家”内出类拔萃的头面人物。弗朗西斯?卡尔科Francis Carco(1886—1958),法国作家,蒙马特尔的诗人、小说家。——译注歌颂他,罗朗?多热莱斯Roland Dorgelès(1885—1973),法国小说家,他的写作主题主要是战争及蒙马特尔。颂扬他,查拉Tristan Tzara(1896—1963),祖籍罗马尼亚的法国作家,达达运动在瑞士苏黎世的倡导人。——译注十分敬佩他,并且将他视为达达派运动的先驱之一。毕加索也正是由于欣赏他,才经常来“机灵兔”聆听他的诗朗诵。 朱尔?德巴季写了一本书,题为《盒子中的杰克》。巴黎歌剧院将它搬上舞台,萨蒂为之谱曲,后来经过达吕斯?米约[Darius Milhaud(1892—1974),法国作曲家。——译注]改编,于1926年被俄罗斯芭蕾舞团搬上舞台,布景设计为安德烈?德朗[André Derain(1880—1954),法国画家和雕塑家]。起初他与弗拉芒克和马蒂斯的绘画风格同为野兽派,接着过渡到新立体派,最后恢复到传统派。。这一哑剧的情节为:一个男子肩扛一口大钟从舞台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任何人都不明白他到底演的是什么角色。直至最后一幕,谜底才被揭开:原来他是钟表商。 朱尔?德巴季以向报社出售幽默画为生,但他每次进酒吧都要把身上带的钱全部花光。每次都是趾高气扬、昂首挺胸地进去,垂头丧气、抱头鼠窜地溜出来。 他十分严格地遵守时间安排: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星期,大吃大喝三个星期。人们不知道他何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他提出一句政治口号:将蒙马特尔从法国独立出来,争取其人民获得独立自主的权利。 他到处鼓吹蒙马特尔获得独立的种种优越性。周围的其他市镇邀请他时锣鼓震天、大摆酒宴,像邀请一个国家的特命全权大使那样热烈而隆重。 朱尔?德巴季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喝酒不花钱的赊账办法,效果颇佳。一旦他身无分文了,便肩扛大衣、手提旅行箱,垂头丧气地钻进一家咖啡馆。人们问他: “德巴季先生,您去哪里?” 而他眼泪汪汪地回答道: “我回我的国家去。” “您的国家在哪里?” “色当。” “色当,那么远呀?” “是的,那很远。可你们要明白我是多么伤心啊。” 蒙马特尔山丘上的无政府主义者(一) 第2节 “游击队”基地(2) 此时,大家都与他一起悲伤起来。为了相互安慰,人们打开一瓶又一瓶酒,与他共饮、一醉方休。经过如此麻醉,大家都可以感觉好受一点儿。如果别人想不起来拿酒喝,朱尔?德巴季便跳上桌子,大吼道: “普鲁士人已经攻进了色当。我们蒙马特尔人决不投降,我们一定要抵抗到底!” 人们共同举杯为蒙马特尔军队的英勇善战而干杯。 通常情形下,喝足之后,次日凌晨他们个个都醉醺醺地离开。而朱尔?德巴季领导的蒙马特尔军队不撤,他们永远不会投降,德巴季也决不做拿破仑三世,因而他再次受到其人民的热烈欢迎。 也许整个蒙马特尔都拿起武器、穿上1870年的军服,一致保卫蒙马特尔山的前卫画家弗朗西斯科?布尔波特的那一天应该除外。 事情是这样的:布尔波特是一位庆祝或游行活动的业余组织者。每年,为了让未曾接受过市长先生检阅的女友高兴,他都策划一次“假结婚”。他们和周围的民众均戴上假面具,一边唱歌跳舞,一边吃喝,通宵达旦,人们共同向“新娘”表示祝贺,市长自然也来表示他的祝福…… 布尔波特同其房东有矛盾。房东执意赶他走,画家叫他的弟兄们来增援。他提议大家重新穿上在巴黎公社之前保卫巴黎时穿的军服,在他家周围筑起街垒,时刻准备为反击房东的进攻做出一切必要的牺牲。 在布尔波特做好一切准备之前,房东让步了。而布尔波特却仍按原计划招其弟兄们进驻“阵地”,在约定好的那天,用大车向蒙马特尔的大街小巷运来了化装为“重骑兵、轻骑兵、步兵和公社社员”的一个团的人。他们个个手持步枪,雄赳赳气昂昂,神气十足。按照罗朗?多热莱斯的说法,在当天夜间晚些时候,从蒙巴那斯径直开来一些同样打扮、手持刺刀的国民卫队士兵,同蒙马特尔部队会合,将那些在沿途站岗的真警察惊得目瞪口呆。 聚集在那里的化装士兵们分散守卫在各条大道上,举枪瞄准从电影院出来的过路人。他们佯装战争一直持续到凌晨,最后布尔波特的部队吹响冲锋号,举起刀枪攻下加莱特磨坊,签署停战协定之后才算收场。 乐天派弟兄们这种半挑衅、半嬉闹的行动吸引了沿途许多穿燕尾服、带礼帽的好奇者及游客驻足观看。幸运的是那些马车无法上至山丘顶,它们只好停在布朗斯广场,它们的乘客继续沿着狭窄的小道步行直至最热闹的地段。 蒙马特尔一直保持着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它有自己的支持者和拥护者,他们属于同一个艺术思想流派。这一艺术思想派别特别注重各种艺术的相互交融,其创始人是巴勃罗?毕加索、安德烈?萨尔蒙、马克斯?雅各布以及纪尧姆?阿波利奈尔。 德巴季同他的弟兄们一起跳舞,卡尔科在酒吧的餐桌旁唱《马赛曲》,马克?奥尔朗在窗户底下吹号,叫其同伴们起床。他们都是无政府主义者,但心地善良;有饭吃,但很差;饮酒毫无节制;睡觉无固定地方,找到哪里睡哪里,哪里能睡就睡哪里。当时已经开通了从南至北连接蒙巴那斯与蒙马特尔的地铁线路,但他们还未能在地铁站内过夜。他们常常无合法证件,警察盘问时,他们说有住处,但说不出固定住址。他们中有的人也伸手乞讨,有的人可以胡乱涂抹几幅画,将就着卖了糊口。有的弹奏音乐,挣几个铜板,但更多的人是向邻居、熟人蹭饭吃白食的老手。而那些邻居、熟人也常常十分慷慨大方,同意他们欠着,有了钱再给。在小餐馆的炉子上时刻热着一些锅,锅里是当地民众日常吃的大锅饭,锅里放着一把把大勺子,这就是专门为囊中羞涩的客人准备的。画家和诗人们常常同极端自由主义者们在这里吃饭、饮酒、畅谈,通宵达旦。20世纪之初,这类人在蒙马特尔多如牛毛。 这些艺术家和诗人聚集在城市郊区、大道边沿地带的现象,单单用“偶然”二字是难以解释的。从前常有人在这些弯弯曲曲、坡度很陡的小道间进行肉搏战。这些偏僻地带不仅可以庇护人,同样可以庇护书报,甚至也庇护人们的记忆。李贝塔德常在姆雷街举行民众座谈会。既无社长、也无主编的《无政府主义》报社位于杜瓦里埃-德拉巴尔街;《极端自由主义》报社设在奥塞尔街,该报社的编辑们常去位于诺万斯街的祖特酒馆后厅同他们的朋友和读者聚会。为了避免政府耳目们探听到酒馆常客们在吧台上信口开河的颠覆性言论,为了避免危害客人的人身安全,这家酒馆不久后自动关门了。后来,为《黑猫》报提供广告张贴画的瑞士画家斯泰朗也到蒙马特尔的其他酒馆宣传鼓动过革命。杜飞[Raoul Dufy(1877—1953),法国画家、装饰画家和插图画家。——译注]因为在一位同行的调色板上胡乱涂了些易燃的红黑颜料,到警察局的大门口画了一些讽刺招贴画,被警察局拘留。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一些年,胡安?格里斯[Juan Gris(1887—1927),西班牙画家,同毕加索一样,是立体派的主要代表之一。——译注]曾因被误认为是加尼埃[Tony Garnier(1869—1948),法国建筑师,无政府主义急先锋。——译注],被列为博诺特[Jules Joseph Bonnot(1876—1912)法国建筑师、无政府主义者。]由于持武器攻击他人而出名,故被称为博诺特团伙。黑帮团伙成员跟踪的对象,被短期监禁。蒙马特尔的邮递员兼特约记者皮埃尔?马克?奥尔朗[Pierre Mac Orlan(1882—1970),法国作家。]还有另外一个差事,即为从法国驻外殖民军中的逃兵解决身份问题服务。他当时在《雾码头》报社工作,借此方便条件,向该报社的一位电工派了一项蒙马特尔山“游击区”的极端自由主义者们经常执行的任务:制造假证件。他手舞足蹈地用当地习惯使用的语言说:“因为无政府主义报纸的事,我被宪兵们盯上了。” 西涅克[Paul Signac(1863—1935),法国画家,19世纪末法国新印象画派的理论家,独立派艺术家沙龙的创始人之一。——译注]、瓦洛敦[Félix Vallotton(1865—1925),祖籍瑞士的法国画家、雕塑家。——译注]和勃纳尔[Pierre Bonnard(1867—1947),法国画家、雕塑家、招贴画家。——译注]参加了一些用实物做奖品的摇奖活动。以他们的绘画作品作为奖品,其目的是为由埃利塞?雷克路[Elisée Reclus(1830—1905),比利时地理学家,俄罗斯无政府主义者巴枯宁的密友,由于参加巴黎公社革命运动被监禁。——译注]和让?格拉夫创办的极端自由主义报纸《造反派》筹集资金。无政府主义作家费利克斯?费内翁[Félix Fénéon(1861—1944),法国文学与艺术评论家,1883年创办了《独立杂志》,象征主义作家与新印象派画家的辩护士。——译注]的朋友凡?东根也参加了。1897年,他为克鲁泡特金[Kropotkine(1842—1921),俄罗斯军官、地理学家、俄国的无政府主义者。——译注]的作品《无政府主义及其哲学与理想》的荷兰文译本画插图。 无政府主义者和艺术家们虽然有着相同的理想,但从来不能并肩战斗。因为画家与诗人既不安装炸弹,也不搞恐怖活动,但他们常常支持此类行为。从事戏剧、滑稽剧类的欺骗傻瓜的花招和各种形式的挑衅、捣乱行动时,他们总是站在第一线。在蒙马特尔以及后来在蒙巴那斯的艺术家们都放弃了资产阶级甜蜜舒适的生活,坚决反对无忧无虑的人士们恪守的条条框框和清规戒律。他们是造反派,是前卫艺术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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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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