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42 编辑
周湘云...................
红顶房老板周湘云
《苦笋帖》
■藏家
郑重
上海博物馆的藏品中可谓镇馆之物的一件是怀素的《苦笋帖》,另一件是米友仁的《潇湘图》。这两件宝物都和一个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他就是周湘云。上海收藏界里知道周湘云的人恐怕不多,但在房地产界,周湘云可谓鼎鼎大名,周湘云的“收藏家”之名被“房地产商”淹没了。
清末民初的周湘云所以能成为收藏家,是因为他以房地产发家,成为上海巨富,有了钱就玩收藏,藏品又具备一定的品位,所以才成为收藏家。周家是怎样以房地产发家的,现在也无人能说得清楚,但周家的豪宅旧事,还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周家的豪宅就是现在座落在青海路四十四号的岳阳医院门诊部。这幢房子造于抗战之前,那时除了外滩一带的银行大厦和洋行大楼,一般楼房里极少安装电梯,而周家的这幢房子只有三层楼,居然也安装了电梯。最令人称奇的是,他家不仅马桶是抽水马桶,连走廊里的痰盂也是抽水痰盂。一栋三层楼房,大小五十二间房,造价费用四十万法币,这以抗战之前的行情看,可称得上是价格奇昂了。难怪周湘云的儿子周昌善曾讥讽说:“人家一座华懋饭店造价也不过四十万!”
周家拥有的房地产有多大的规模?现在也无人能说清楚。诸如宝庆里、恒庆里、福庆里、吉庆坊、肇庆里……,在上海滩的里弄中,只要带有“庆”字的,都是周家的产业。
由于清代流风余绪的影响,周湘云在光绪朝后期,曾花了几万两银子(据说是四万两),向清王朝“捐”了一个“上海即补道”的官衔。上海道相当于上海市长,“即补道”是“候补道”中最高的级别,按说是可以有缺即“补”的。周湘云本是房地产商人,本来也并不真想当官,捐个官主要为抬高身份,便于结交官场。光绪皇帝驾崩之后,周湘云曾亲自去崇陵(光绪寝陵)种树,还捐了一大笔钱报效清王室。据说因此一举,他又升到了三品。按照清廷旧制,三品官就有“大红顶子”戴了。所以周湘云在1908年就是一个“红顶商人”了。
由于周湘云有了三品“上海即补道”,又有红顶子,所以他又与一般商人不同,有条件和清王室的遗老遗少相交往,与学界的人也颇有交情。个人的爱好和这种文化熏陶,使他的收藏具有一定的水平。周湘云曾自编了一本藏品目录,不但记述了藏品的名称及流传经过,更重要的是记述了他如何购得这些古物及所付的代价。直到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上海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还看到过这本手写目录,后来就不知流落何方了。所以对周湘云的整体收藏今人就茫然无所知了。
从零星的记述中,我们知道周湘云藏有青铜器、字画、瓷器、田黄石印章。他的碑帖收藏最负盛名的是唐虞世南的《汝南公主墓志铭》、唐怀素的《苦笋帖》、宋米芾的《向太后挽词》、元赵孟頫手卷、明董其昌《临淳化阁帖十卷》等。画则有元黄公望的《富春大岭》残卷、元王蒙《春山读书图》等,至于四王、吴、恽之下,石涛、冬心、新罗之作,更是难以枚计。碑帖收藏方面,则几乎全是端方的旧藏。
《苦笋帖》以草体书“苦笋及茗异常佳,乃可迳来,怀素上”。《苦笋帖》是邀朋友来吃笋品茗的书札,没有上款,不知是写给谁的。怀素是唐代草书名家,书学张旭,有“颠张狂素”之称。怀素的《苦笋帖》是很合戴叔伦诗中评论的:其用笔圆转流动,若惊蛇走虺,笔势若断若续,左揖右让,大小疏密相间,有节律感。通篇气贯如一,浑然天成。此帖与他另一传世草书《自叙帖》相比,更显出笔法之凝炼和气韵之浑穆,脱尽了《自叙帖》中用笔的某些俗气。
《潇湘图》是米友仁传世绘画中的杰作。此卷为三连纸,计一丈二尺,题写“元晖戏作”。米友仁为米芾之子,父子首创“云山墨戏之作”,在中国绘画史上有异军突起划时代的意义,世称“米派山水”或“米氏云山”。《潇湘图》为纸本,系左达功作,写三湘九嶷之际,水绕山重,天空白云浮动之状,于一片蒙浑中,流露出清浥的气氛。
周湘云谢世之后,周家不再买进古物字画。但他的夫人施彤昭恪守夫业,家中的藏品迟迟没散出于市场。上海刚刚解放,作为文物保管委员会副主任的徐森玉亲自登门拜访了施彤昭和周亦玲母女,经过几次磋商,周家首先出售的是两只西周的齐侯罍, 为上海文管会购藏。其中一只在展出时,被郭沫若看中,后来就调拨到北京入藏在国家文物机构。接着徐森玉又从周家为上海文管会购进怀素的《苦笋帖》和米友仁的《潇湘图》,两件共计价人民币两亿元(相当于今日之两万元)。
当年脍炙人口的房地产老板周湘云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被人们忘却。他的那些带有“庆”字的里弄房产,有的也尘飞烟灭,为新的建筑物所代替。但原来鲜为人知的周湘云的收藏,如今在博物馆内又再现辉煌。今人应该感谢这位收藏家,他给后人留下了中国文化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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