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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以来的太阳鸟崇拜及石窟艺术

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50 编辑 两汉以来的太阳鸟崇拜及石窟艺术 崇拜鸟是图腾崇拜的一种,全世界的崇拜鸟灵有一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都崇拜太阳鸟。在中国崇拜鸟几乎与太阳崇拜融为一体。在新石器时期黄河流域仰韶文化的彩陶中,有大量的鸟纹和蛙纹。在长江流域的河姆渡文化中,发现许多双凤朝阳纹的牙雕、骨雕。同样题材南方很多地区均有发现,这与《尚书·禹贡》扬州“太阳鸟攸居”的记载相一致。《山海经·海外南经》曰:“南方祝融,兽身人面。”《白虎通·五行篇》载:“位在南方,其色赤,……其帝炎帝,炎帝者太阳也,其神祝融。续属也,其精朱鸟,离为鸾故。”可见炎帝部落的图腾就是太阳鸟,随着炎黄部落的融合发展,凤鸟与龙一起成为华夏民族的图腾崇拜。   凤纹在三代青铜器及秦汉建筑、瓦当、墓室壁画、石刻上大量出现,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佛教传入中国后,凤鸟自然渗透到佛教艺术之中。应该说,佛教艺术中凤鸟的宗都意义完全是中国化的,所表达的是人与天地、太阳之间的关系。安装凤鸟的建筑,多是层楼、宫阙、佛殿、塔庙之类的建筑,具有很强的宗教色彩。   汉代有“仙人好楼居”的说法。汉武帝造神明台、通天台、柏梁台、井干楼,均高数十丈,“上通于天也”“以侯神人”。阙有昭示天地门户的功用,《神异经》说:“东南有石井,……上有二石阙……上有蹲熊,有榜著阙,题为地户。”又说:“东北大荒中,有金阙,上有明月珠……,名天门”。马缟《中化古今注》中也说:“阙,观也,……其上皆丹垩,其下皆画云气仙灵奇禽怪兽以昭示四方焉。”正是由于阙这种神圣的功用,才为统治者专用,“所以饰门,别尊卑也。”规定“天子诸侯台门,天子外阙两观,诸侯内阙一观”。即天子为子母阙,诸侯为单阙。塔在中外宗教建筑中都具有沟通天地的神圣意义,与阙一样层数越高越崇高。   朱雀在这些建筑上的寓意有多层,第一表示太阳,汉代的人在图解太阳与凤鸟之间的神话关系时,“或者把鸟画在太阳中,鸟身就是太阳;或者简单地把太阳表示为鸟。”同样的做法在敦煌绘画中也出现。如:在日曜菩萨双手捧在胸前的日轮中,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右肩头的日轮中都有赤鸟,285窟东顶,伏羲、女娲胸前圆轮中画三足乌、蟾蜍以象征日月。将太阳置于屋顶,以表示居于天地之正位。据说地中之建木,“众帝之所自上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建木就在神话传说中的昆仑山上。以建筑象征建木的做法由来很久。1982年在浙江绍兴坡塘306号战国墓中,出土了一件铜制建筑模型,柱顶卧一只大鸟,柱各面饰S形勾连云纹。人们认为这根顶端有鸟的铜柱,模仿的就是建木。与建木意象类同,起沟通天地作用的除了宫室、楼台、城阙、塔寺之外,还有明堂,甚至车盖、建鼓,早期建筑中的都柱等,所以贾谊在谈到古代车制时说:“古之为路舆也,盖圆以象天,二十八撩以象列星。”建木的使用使建筑具有宇宙模式的象征意义,表示自己居于天地之中。居中具有沟通天地的价值,所以许多重要建筑都有居中,要处于正方正位。中国人对于中心的重视,可使我们明白为何祖祖辈辈生长繁衍之地称作“中国”。   还有一层意义是作为帝的使者,郭沫若在注释卜辞“于帝史凤,二犬”时说:“卜辞以凤为风,……此言于帝使凤者,盖视凤为天使,而祀之以二犬。荀子《解惑篇》引诗云:‘有凤有凰,乐帝之心。’盖言凤凰在帝之左右。”刘亮在《凤雏村探源——从甲骨文看周人对凤的崇拜》中对陕西岐山凤雏村发现的西周甲骨文中有关“巳凤“的甲骨文研究后认为:“卜辞‘巳凤’之‘巳’字,与祀通用,其意为祭祀;言祀凤者,盖谓周王室视凤为神鸟,为上帝使者,而对其尊崇备至,顶礼膜拜,以至与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上帝’及先王先公一样看待,而予以隆重的祭祀之礼。”《水经注》引《东方神异经》说:“昆仑有铜柱焉,其高入天,所谓天柱也,……上有大鸟,名曰希有,南向,张左翼复东王公,张右翼复西王母。……其鸟铭曰:有鸟希有,绿赤煌煌,不鸣不食。东复东王公,西复西王母。王母欲东,登之自通。阴阳相须,惟会益工。”希有鸟虽不可知为何鸟,但从“绿赤煌煌”来看,一定为凤凰之类的太阳鸟。王逸《楚辞章句》:“朱雀奉送,飞翩翩也。”所以早期洞窟凤鸟多绘于代表天体的石窟窟顶四披壁画上,或作为仙人的坐骑,或为仙人驾车,如莫高窟249、285窟。   太阳鸟第三层意义即代表祥瑞,祥瑞思想由来已久,《礼记》说:“国家将兴,必有祯祥”“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山海经·大荒西经》也说:“有五彩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据《宋书·符瑞志》说:“赤雀,周文王时衔丹书来至。”可见在古人心目中,鸾鸟、凤凰、朱雀都是祥瑞之物。汉代谶纬之术盛行,祥瑞与政治关系尤其密切,封建帝王为改朝换代、粉饰太平,宣传德政无不制造祥瑞,以骗取民心。如:《春秋繁露》一书所列举的祥瑞有21种;《白虎通》列举的祥瑞有31种;《宋书·符瑞志》列举的更多达170余种。两汉史书记载祥瑞出现的次数不可胜数,为祥瑞而改元的也不少。如:元鼎、元狩、神雀、五凤、甘露、黄龙、天凤等,祥瑞中以龙凤为最多,祥瑞的出现给人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预兆。《山海经·西次二经》:“女床之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彩纹,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三辅黄图》载建章凤阙引古歌云:“长安城西有双阙,上有双铜雀,一鸣五谷成,再鸣五谷熟”,并案云:“铜雀即铜凤凰也。”祥瑞思想在战国之际形成,两汉至魏晋尤盛。敦煌遗书《瑞应图卷》中画有凤凰、重睛、发鸡等数十种祥瑞之物。佛教传入中国后,汉地祥瑞自然渗透到佛教中,与佛教中的瑞应之物。象妙单鸟、迦陵频伽、迦楼罗、紧那罗等相结合反映在佛教艺术中。   鸡也是凤属鸟类,在凤凰身上有许多鸡的因子。古人将鸡比作凤凰,《尚书·中候》:“帝舜云,腾惟不义,百兽凤晨。(注:百兽率舞,凤凰司晨鸣也)”《毛诗》:“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里都将鸡比作凤凰。《孝子传》:“舜父夜卧,梦见凤凰自名为鸡。”鸡鸣日出,古人认为鸡唤来了太阳,鸡与太阳便有了因果关系,认为是鸡给人们带来了光明。《玄中记》云:“蓬莱之东,岱与之山,上有扶桑之树,树高万长。树颠常有天鸡鸣,而日中太阳鸟应之,太阳鸟鸣,则天下之鸡皆鸣。“因而鸡便有了祛邪降魔的功能。河南密县后士郭1号汉墓门柱画一对交颈鸡,与上方虎头一起镇邪祛凶。在敦煌第285窟西魏“五百强盗成佛”故事画中的屋脊上,第380窟隋代天宫平台上都有双鸡,天水麦积山第133窟10号造像碑下层龛两侧龛柱上方雕两只雄鸡左右相对,均为民间习俗在佛教艺术中的表现。敦煌遗书《瑞应图卷》中画有重睛、发鸡。至今内蒙古包头以北,家家贴木刻的双鸡,把鸡作为全家的保护神。   鸡另一功能是招魂送鬼,莫高窟第285窟西坡以示天空苍穹的窟顶,一仙人执幡幢乘鸡飞向太空。天水麦积山127窟地狱变左半壁升天图中高处一院落中,屋中一人僵卧,屋顶上一人手执鸡头杖作指引状,前方还有三身飞天正在飞翔,两方题记分别为“此人行十善得参道时”“诸天罗门迎去时。”低处的院落屋顶的人同高处一样,只是院内一人跪地求饶,门外数名铁铠武士将院落包围,显然是作恶之人将下地狱。用鸡招魂送鬼更多的是在民间,山西新绛民俗,小孩跌跤惊吓或生病受怕,以为是丢了魂,老年家长妇女抱着红公鸡叫着小孩的名字为小孩招魂。用鸡招魂还用于丧仪中,河北滦南的风俗,客死异乡的人,要在当地买一只活公鸡,死者入殓以后,将馆材带鸡一起运回家乡,当死者下葬之后将鸡放掉,这种鸡叫“领魂鸡“。陕北安塞的葬俗是在死者的灵幡和纸扎上系上纸扎的“招魂鸡“。河南灵宝葬俗,起灵时鸣罗开道,则把剪纸鸡贴在引魂罗上走向墓地。   在佛教石刻中还有一种人面鸟,庄浪出土的北魏卜氏造五节造像塔第四层二佛像龛下方有二鸟相对而立,展翅欲飞,尾羽飘扬,形似鸾凤,左侧鸟人身鸟体,为老翁相,束发长髯,右侧兽首鸟身。《山海经》中鸟人很多,如《中山经》:“其审皆人面而鸟身,“其神状,皆鸟身而人面“。《海外南经》:“其为鸟,人面一脚。”《海外东经》:“东方勾芒,鸟身人面,乘两龙。”考古发现的人面鸟也不少,如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帛画上绘有一对人面鸟,洛阳卜千秋汉墓墓门上方画有一人首鸟身神,山东嘉祥宋山汉画墓一、三、五层画像石上都画人面鸟。人面鸟的名称在1957年河南邓县学庄出土的一块彩色画像砖,所绘的两身人面鸟形象与此造像塔上完全一致。砖上人面鸟下铭“千秋“,另一兽首鸟身下铭“万岁“。日本横河辅民藏北齐“天保八年造“残画像砖上也题“千秋万岁“。这一名称可能与《墨子》的一段记载有关。《墨子·明鬼篇》说:“昔秦穆公当昼日处乎庙,有神入门而左,鸟身素服三绝,面状正方。秦穆公见之,乃惧奔。审曰:‘无惧,帝享女明德,使予锡女寿,十年有九,使若国家繁昌,子孙茂,毋失’。穆公再拜稽首曰:‘敢问神名?’曰:‘予为勾芒。’”《墨子间诂》所辑《随巢子》的一段佚文中也提到“人面鸟身“的大神勾芒:“昔三苗大乱,天命殛之,夏后受于玄宫。有大神,人面鸟身,降而福之。司禄益食而民不饥,司金益富而国家实,司命益年而民不夭,四方归之。禹乃克三苗,而神民不违,辟土以王。“西晋葛洪《抱朴子·内篇》卷三也说:“千岁之鸟,万岁之禽,皆人面而鸟身,寿亦如其名。”佛都在魏晋也吸收了人面鸟,郭璞为《山海经·海内经》中鸟人作注说:“今佛书有此人,即鸟夷也。”《经律异相》说:“千秋,人面鸟身,生子还害其母,复学得罗汉果。”虽然这里人面鸟与中国传统的说法不一致,但名称完全一致,显然是佛教对中国传统题材的改造。可以看出,千秋万岁鸟为地道的中国鸟崇拜,与印度人面鸟身的迦楼罗,迦陵频伽不同。   枭也是凤属鸟类,连云港将军崖岩画B组B53是一只枭,两只毛角(耳),圆目,锐利的嘴,与其成组的还有三角星的三个太阳。可见枭鸟与太阳的密切关系。《左传·昭公十七年》载:“我高祖少昊鸷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面鸟名。”可见东夷少昊是以太阳、星、鸷为图腾崇拜。从汉代以来常将鸱尾置于屋脊两头以厌火灾。《营造法式》引东汉荀说《汉纪》说:“柏梁殿灾后,越巫言海中有鱼,虬尾似鸱,激浪则降雨,遂作其像于屋,以厌火祥。”《事物纪原》引吴处厚《青箱杂记》曰:“海有鱼虬,尾似鸱,用以喷浪则降雨。汉柏梁台灾,越巫上厌胜之法,起建章宫,设鸱鱼之像于屋脊,以厌火灾,即今世鸱吻是也。”有人认为这是古人对鲸形象的认识,是鱼鸟的结合体。古人认为鱼鸟变化是顺理成章的事。《庄子·逍遥游》:“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文选》宋玉《对楚王问》:“鸟有凤而鱼有鲲,凤凰上击九千里,决云霓,负苍天,翱翔乎杳冥之上。”这跟《庄子》所说的鹏完全相同。案上古汉语无轻唇音,“凤”与“朋”、“鹏”同音同义,后来两字分化,用“凤”表凤凰,用“鹏”表大鹏。其实凤鸟在形成过程中,本身就融合了鱼的成分。郭璞《尔雅》注说凤凰:“鸡头,蛇颈,燕颔,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 鸱吻汉代以来一直叫鸱吻,敦煌莫高窟唐代经变画中屋脊两头,有些直接采用鸱枭作为鸱吻。如:盛唐第418窟“观天量寿变”中的屋脊,另外现存宋代窟檐屋脊遗迹中,第431窟宋代屋脊上的鸱吻,也做鸱枭形。从隋唐以后,鸱尾向龙吻转变,首、尾、鳞、爪都向龙靠近,背上还有了剑把。成了龙生九子之一。印度也有鱼龙变化的摩羯鱼,与中国的鸱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太阳鸟崇拜从中国图腾崇拜发展而来,表达的是中国人对宇宙、人生的看法和对未来的期待。佛教传入中国之后,自然又渗透到佛教之中,但反映的仍然是中国本土的思想内容,有的与印度传入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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