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6:16 编辑
上找到淡墨运用的意象,董巨一派似乎在水法运用上更强调局部的微妙处理,如对岚顶矾头的光影的刻画,董源这种视觉感受有可能是来自于南方山丘在不太强烈的阳光折射下的微妙变化。巨然画《层岩丛树》对山脚处的虚幻处理手段是以笔墨之虚来衬托中景之实,这种从开合的起承处便反其道而行的生发手段充分地展示了对淡墨手法自然和谐、融洽的处理手法。黄宾虹评巨然用墨是“积墨至数十层,空淡若无墨,至峰峦云雾,无迹可寻”。董巨式的淡墨轻岚的水墨运用更多地是依靠于虚入虚出的淡笔披麻的有序组合而得,贵在不见笔痕的笔墨交融中所获的朦胧意象,其质感净洁如皎月。同样地,米友仁也是用水的高手。从现存米友仁画迹来看,基本上是纸本上的水墨积染,米友仁《潇湘奇观图》更是把水墨渲染、浓淡墨的积叠、焦湿墨交错,浑然一气。《潇湘奇观》的用纸介于生熟之间,墨法参积墨、破墨甚至是泼墨以成之。详察此卷,枯湿浓淡,极尽水墨之能事。
李唐、马远、夏圭则把水法、墨法的运用作一种随机的纸上经营。马远极善造境,多以烘染手法逐渐淡化朦胧的远树水脚,用雨雾烟岚来回避空间过渡问题,这种笔墨手法成为南宋院体的造境套路。马远最为杰出的代表作品是《华灯侍宴》(绢本)(《华灯侍宴》有二幅传世,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以裱工切去名款的一幅为佳,另有款幅疑为画工临仿之作)。该画通幅以清墨作不同层次的轻重渲染,主体殿堂四周以较重墨色的烘染,略作衬托;屋外丛梅是典型马远式拖枝,亦以淡墨晕染使笔迹隐显深暗,通幅气氛呈现苍茫夜幕下之华灯侍宴,极有幽静旷远的境界,是宋人写黄昏暮夜时景之代表。作为“北宗”之大家,马远此幅造境水墨之旨趣,境界之和睦,与所谓的南宗画并无异趣。夏圭的《溪山清远》多大小斧劈兼多泥带水,墨色饱满,笔法简括,颇见清逸之气,笔墨运用主要依赖于水墨将干未干之际的相破相融。
以上对水法的调和、运用主要是淡墨为主的。以荆浩、关仝、范宽、燕文贵为主的北方画派在用墨上可以说是“重墨”画派了。出于雄浑厚重山体塑造的主导,故多以重墨作皴染。而对山体落坡、山脚、云中山顶等仍然以极为微妙的淡墨烘染来表现虚远或缥渺。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对巨石突兀之际溪涧源头的若隐藏若显的晕染法,是对水法幽微的把握,在年代久远的黄暗绢素上几乎让人乍看如无。李唐兼南北笔墨风貌之大成,深得墨法之厚。《万壑松风图》焦墨作皴,气象苍硬阳刚,通幅清墨罩染;唯云朵是保持绢底本色,衬出焦墨松林的外形颇有逆光之感;松风、万壑、泉涧、坚云……气势撼人。李唐又有纸本《清溪隐图》,典型的拖泥带水之手笔,畅快淋漓,启马夏画风之端倪。
从山水画笔墨技法的发展来看,水法、墨法的成熟把宋代山水画造境推向了新的高度。
二、复古思潮下的山水造境
1 青绿山水与水墨山水
南宋赵希鹄认为“唐李小将军作金碧山水,其后王晋卿,赵大年,赵千里皆为之,大抵山水,初无金碧、水墨之分,要在心匠布置如何。若多用金碧,如今生色罨画之状,……而略无风韵。何取乎?(虽)与水墨弃,其为病则均耳”(《洞天清禄集·古画辨》)。作为李思训画风的继承者,五代有董源、赵干,北宋有赵令穰、王晋卿,南宋时其正统传人有赵千里。何惠鉴在《元代文人画序说》中提出:五代的著色山水一般来说并不普遍,只有南唐和西蜀的东西两隅共同继承了长安的遗响。所以《宣和画谱》说:“画家止以著色山水誉董源,谓景物繁富,宛然有李思训风格。今考源所画信然。盖当时著色山水未多,能仿思训者亦少。”可见在北宋中期前类似李思训风格的青绿山水画、金碧山水画还是较少的,董源的画在早年应多类似其传世作品《龙袖骄民图》的青绿手法。
中国山水画设色有以墨为主的淡彩山水、水墨山水以及以色为主的重彩山水如青绿山水、金碧山水等。中国画设色重意象性,可以说,中国画无论在题材选择,还是在处理手法上无不着眼于“意”字,追求意象化。从中国画重情意、重神韵的总体境界来看,水墨晕染也好,随类赋彩也好,都是从畅神写意这一观念出发,以气韵生动为本、迁想妙得为法,除了强化客观物象的固有色外,并不拘泥于它们的物理光影效果,而是强调在心境上把握整体性色调的表现,通过概括大体来摄取物象的风神韵味。强调固有色,即“随类赋彩”,这里所指的“类”即万物之类。是绘画对象所呈现出来的特性状貌以及颜色的类别, “随类赋彩”强调用色的单纯性(单纯性不是指一昧的简单,而是就色彩意象的整体倾向性而言,色彩处理随物性而定,同时用色要单纯,强调与原色的协调和相互制约性,在单一色相中的多层次渐变),这与“墨分五色”有着相同的旨意。
应该指出的是中国画色彩系统的形成带有浓郁的社会文化观念。传统文化中色彩的形态与品类蕴涵着重品格、尚纯正、讲尊卑等价值观念。正是这些审美理念,形成中国画赋彩中“色”和“形”的表现系统的特殊性。如青绿山水讲究富贵气,设色要古雅而明丽,用笔则要整饬单纯,浅绛、水墨则讲究雅润苍茫。
中国画的青绿山水,从构图形式、线条造型到色彩,均具有鲜明的装饰性特征。
青绿山水的选择与兴盛是北宋末年(神宗、微宗到南宋高宗时代即11世纪末12世纪初期)复古思潮下对唐法的追忆。这种追忆其实是出于对绘画“今体”的不满。是宋代在“历史研究领域提出‘正统’,哲学讨论领域内提出‘道统’,散文批评领域提出了‘文统’和‘一王之法’”背景下,绘画领域对正统的追求“古法”。这段追忆是以李公麟、赵佶、王诜、赵大年、赵伯驹为首复古风气的提倡为契机,选择了对二李、王维等人风格与气息的追摹。苏轼在《题王晋卿著色山》一诗为这个问题提供了线索。诗云:“缥缈营丘水墨仙,浮空出没有无间。尔来一变风流尽,谁见将军著色山。”与晚唐睢美主义的贵族山水画的神仙境界及贵族游乐的画材相比,以王诜、赵大年、赵伯驹为代表的宫廷贵胄以及院体画家王希孟等,把青绿山水画表现题材转向更为广泛平易的世俗生活中。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这些宋代的青绿山水多以长卷式的形制来表现。在两宋年间,我们至今还少见有以立轴形式的青绿山水。
从五代到北宋,水墨山水在视觉再现的表现手法上不断拓展与成熟,特别是对具体景物形态逼真刻画的笔墨手法,丰富了青绿山水的造型手段,使画家可以在写实性再现手法与装饰性画风进行技法上的相融。特别是以王诜为首的这些文人士大夫式画家,努力探索青绿与浅绛和水墨之间的相融,并且在很大程度上消泯了“水墨”与“青绿”在技法上的分歧。就青绿材料而言,在宋代高度发达的科技水平带领下采矿业以及精细的手工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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