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不系归舟 于 2015-11-29 15:41 编辑
八大山人的临作中值得注意的主要有以下数种:
流传于世的《临河叙》临本有十几件,创作时间为一六九三年至一七○○年。《临河叙》是王羲之所作《兰亭序》的异本。传世《兰亭序》墨迹三百余字,而《临河叙》只有一百余字。八大山人所使用的可能是一个我们不曾见到的传本,但也可能是作者的假托。八大山人的这些临本都没有王羲之书法风格的痕迹,他只是按自己的风格书写,临本中不乏佳作。这样集中创作同一题材的作品,必然有一些深层的原因。这种创作方式,或许是因为索请频繁,书写同样的文辞无疑较为轻松。但是这要有一个前提,即它必须是作者喜爱的作品。这里所传达的信息,与八大山人在创作中表现出的对高雅、简淡的晋人书风的向往是一致的。《兰亭序》经过十几个世纪的流传,已经成为一个神话,辗转翻刻的拓本,即使是所谓的《定武兰亭》,也渗入了太多唐人楷书的笔意。此外,从赵孟頫以来,几乎没有人能对『晋人笔法』有真正的理解和把握,八大山人对此亦颇有微词。这些背叛常规的《临河叙》临本,不妨看做是他对通行之见的抵制和批判。唐代楷书确立前,笔法的基础是隶书,它是一种从下笔伊始便不停地控制线条内部运动的笔法,这种控制均匀地贯彻于笔画的始终,笔画自始至终饱满丰实。而楷书,特别是唐代楷书,把笔锋的复杂运动都转移到笔画的端点和折点,同时发展出一套强化提按、突出端点和折点的笔法,这便从根本上背离了前人的用笔原则。背离本无关宏旨,笔法的演化在书法史上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提按笔法带来的流弊,是端点与折点的过分夸张,以及笔画中部的疲软——『中怯』〔四〕。对这一情况的反拨,便成为接近『晋人笔法』的关键。《临河叙》临本中所运用的正是八大山人所理解的『晋人笔法』——避免提按,以中锋为基础的点画内部的使转。《行书临艺韫帖册》数种,都是一七○二年的创作,与《临河叙》临本相比,底本的影响显而易见,结构匀称雅致,章法中也出现了新的微妙的连接(如《壬午至日》临本),有的临本比八大山人各种作品多出些笔法上的细微变化(如《壬午小春日》临本)。这些临本比《临河叙》临本更为安静、典雅。这种情调的微妙变化,可能是作者风格的连续变化导致了临作的特质,也可能是临作为作者风格的调整起到微妙的催化作用,更大的可能是两者互为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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